荞麦花儿开

不知是山寨的水土对荞麦有眷恋之情，还是远古的说教使荞麦在故乡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传宗接代。荞麦作为故乡的农作物之一，一直是山寨人不可或缺的粮食。

    先辈们每年总是在新开垦的生地上，用锄头理出一凹形的小坑，把“扎把”（砍带叶的细柴杆捆绑晒干）放在坑上，再把周围的新土垒堆在旁边，同时把有草的土垡紧贴在“扎把”四周，留一丛干叶引火。选择风小的时候点燃扎把，等到火熄灭后，原来的红土垡烧成了一块块暗褐色的火烧土。在雨季快要来临之时就把土垡敲碎整平地面，用事先拌着动物骨灰的荞麦籽一一撒向地里，时不时蹲下用半握的拳头在地上蒙一下，架起牛来犁一遍就可以了。有时又在种过洋芋的肥地上撒点荞麦籽，甚至还会在地边空隙地也撒上一把，随时采摘鲜嫩的荞叶。

    嫰绿的荞叶子映衬着苗条的躯体，层层叠叠，好像一个个羞涩的彝家少女一样朴实无华却秀美非常，随时等待主人来采摘。荞麦花儿把山寨点缀得洁白如玉、如雪似银。偶有微风拂过，它们便柔柔地在蠕动，小心地挤在一起，发出细细的沙沙声，好像它们在说着什么悄悄的情话。这些极为细小的花，成团状聚拢在茎秆的顶部，展现出洁白高雅的风采。正如北宋王禹偁《村行》中所说“棠梨叶落胭脂色，荞麦花开白雪香。”更为奇特的是那一片片如云似雪的洁白竟转变为粉红色，那暖人的色彩，为日渐萧瑟的秋天涂抹了一层亮色。荞麦花儿那纤细的红红的秆茎，就像从大地深处伸出的毛细血管。

    多少年来，彝家人明明知道荞麦是种一坡，收一筐。产量很低，可是人们却偏要种荞。彝家人说，经常吃苦荞饭身体结实、健壮，长大了就好进摔跤场大显身手披红挂绿拿大奖。山寨人总是说，荞麦生长能力强，只要下雨，下种3天就破土而出，30天开花，50天收割入场。彝家人说，荞麦刚长有驴蹄子高时，就可以采摘荞叶到长有驴身子高，随时都可以采鲜嫩的荞叶吃，任何一种粮食都比不上它。每当农家人青黄不接时，可以先采摘荞叶既当菜又当饭，等到荞叶快吃完时，荞籽也成熟了，何况半年可种两次，收获两次，它就是山寨人家的救命粮。荞麦一身都是宝，荞叶只要在开水里烫一下，醮点火烧辣子便是原生态的绿色食品，荞壳可做枕芯催眠做美梦，秆可以粉碎做饲料。

    杨丽萍在《云南映象》所演绎的那样“苦荞不苦么吃得呢，女人不苦么咋个得？女人不去吃苦么，日子过不甜呢。”山寨人在甜荞、苦荞的滋润养育下，健壮而幸福。

    到故乡观赏荞麦花，是我多年的老习惯。看着故乡的荞麦花儿开，看着那无时无刻的变化。与其说是看，倒不如说是体味，那种感觉就像端详久别的亲人一样，心脉相连。置身于诗情画意的故乡山水，每一天都在过着宁静的生活。老人总是这样对我说，他们总算赶上好年代，享清福啊！